《TED中文》文字稿:学校在培养“好学生”,还是在扼杀创造力? | Ken Robinso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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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对教育特别感兴趣,我们每个人都感兴趣,因为它可以帮助我们掌握难以理解的未来。大家想想,今年入学的小孩将在2065年退休。没人知道那时候会怎样,虽然过去四天会议进程里都是关于这方面的专业讨论,但我们还是无法预知这个世界五年后的样子。既然教育的目的是让孩子们为迎接未来做好准备,那么我们在设计教育时就得对这种不确定性心怀敬畏。

我们都认同一个观点,孩子都在创造力方面拥有惊人的潜能。现在的教育提倡的是一个有奉献精神的老师能发现一个天才学生。但我认为,所有孩子都是伟大的天才,而我们却无情地扼杀了他们的才能。所以我想谈谈教育和创造力。我认为创造力和文化知识在教育中有同等重要性,所以这两方面我们应同等对待。

最近我听到一个很不错的故事。故事里一个小女孩正在上绘画课。她只有六岁,坐在教室的后排,正在画画, 她的老师评价她几乎从不注意听讲,但在绘画课上却听得很认真。老师饶有兴趣地走过去问她:“你在画什么?” 她说:“我画的是上帝。” 老师说:“可是没人知道上帝长什么样。” 小女孩回答: “我马上画完他们就知道了。”

我儿子四岁那年演舞台剧《基督诞生》。你们知道那剧的情节吗?我儿子詹姆斯在里面演约瑟夫,我们很兴奋,觉得那是个主要角色,我们还给观众们发了T恤,上面印着 “詹姆斯.罗宾逊 扮演约瑟夫。" 其实他那角色连台词都没有。剧情是三个国王拿着礼物走进来,他们分别拿着黄金、乳香精油、没药精油。演出开始了。我们坐在观众席上,感觉哪里不太对。演出结束后我们问詹姆斯: “你们刚才演的对吗?” 他说:“对啊,怎么了,哪错了吗?” 他们是这么演的:三个小演员出场,四岁的小家伙们头上戴着擦杯子用的毛巾,他们放下手上拿的盒子,第一个孩子说:“这是黄金。” 第二个孩子说:“这是没药精油。” 第三个孩子说: “这是弗兰克。” 乳香的发音是Frankincense,他不会发这个音,就把剧情给改了。

这些故事的共同点说明了小孩愿意冒险,有不知道的事,他们就用猜的,他们不怕犯错。当然,我不是说犯错等于有创意。但是我们知道,如果你没有犯错的心理准备,就永远无法发挥独创性。当他们长大成人时,绝大部份孩子已经失去了这项冒险的能力,他们会变得害怕犯错。

我们也是这样经营公司企业的,我们惩罚错误。我们现在也以同样方式在经营教育,告诉孩子犯错是最糟的事。而结果呢,是我们教出一堆没有创意的人。

毕加索曾说过: “孩子们是天生的艺术家”。问题是如何维持艺术家的特质到成年呢?我坚信: 我们并没有越老越有创意,我们的成长背离创意。或者说,教育抹煞了我们的创造力。为什么会这样?

五年前,我住在斯特拉特福,那里是莎士比亚父亲的出生地。你从来没想过莎士比亚也有爸爸吧?因为你忽略了莎士比亚也曾经是个孩子,对吗? 莎士比亚七岁时是什么样? 比如,他在上英语课,英语文学大师在上英语课,多么不可思议。“你得好好学习啊!”想象他父亲边说这话边把莎士比亚抱上床,“现在该睡觉了!放下笔!别再写那些课外的东西了,别人都看不懂!”

话说远了,后来我们从斯特拉特福搬到洛杉矶。对于这次搬家,我儿子并不乐意,虽然他喜欢这儿,但在英国他有个女朋友,叫萨拉,那是他的今生至爱。他们认识只有一个月,一个月对16岁的孩子来说很久了,可能是四周年那么久吧。我儿子上了飞机后很郁闷,他说:“我再也找不到像萨拉那样的女孩了。”但说实话,做为家长的我们大松一口气,那个女孩可是我们搬家的主要原因。

但搬到美国后,有些事使我印象深刻。如果你周游世界,你会发现每个国家的教育体系都存在相同的学科鄙视链。没有例外,不论哪个国家。排在最前面的学科是数学和语文,接下来是人文学科,艺术排在最后。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是如此。

就连艺术学科内部还要分出高低。通常学校把美术课和音乐课看得较重要,然后是戏剧课和舞蹈课。没有哪个国家的教育体系天天安排舞蹈课,但却每天都安排数学课。为什么?为什么不是每天安排舞蹈课呢?我认为舞蹈课很重要,我认为舞蹈课和数学课同样重要。如果被允许,孩子们会不停地跳舞,我们也会这样。然而,随着孩子年龄增长,我们开始教导他们别的东西。我们教育的重心移至腰部以上,然后着重在脑部,还不左右均衡。

如果你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来参观我们的教育体系,带着这样的问题:“公办教育的目的是什么?” 那么当你看到我们的教育体系产业化的发展,我相信,你就会明白是谁在真正从中受益,是谁被教导着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,是谁得了满分,谁是第一名。关于公办教育的目的,我想你会得出这样的结论,世界上所有的公办教育都以培养大学教授为目的。难道不是吗?因为大学教授是象牙塔尖上的人。我也曾是一名大学教授,也是塔尖上的人。(笑声)

我倾慕大学教授的学识,但我们不应该用这样一个头衔作为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分水岭。其实大学教授只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,只不过他们更注重求知。在我看来,大学教授有个特点,虽然不能一概而论,但很典型——他们活在自己的大脑中,而且还只偏一侧。他们只是把身体当作大脑的载体而已,这个载体可以载着大脑去开会。如果你想亲身体验,你就去参加一次学术研讨会,然后在会议结束后再去舞厅蹦迪。在那你会看到,成年男女在尴尬地扭动身体,完全跟不上节拍,只盼着舞曲结束,好回家写篇关于此行的文章。

我们将整个教育制度建构在学术能力上,是有原因的。在十九世纪前并不存在公立教育制度,全世界都没有,而这个制度被创造出来,是专门为了满足西方工业化的需求。所以这个阶级制度根植在两种概念上。首先,最有利工作的学科享有最高地位。所以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, 在学校就被引导不要去学某些东西,那些你喜欢的东西,因为就算学了,以后找工作也用不上,对吧?这些温和的忠告,筑成现在的大错,全世界都被卷入了工业革命的热潮。

第二,我们对智力的看法取决于学术能力的高低,因为大学院校以它们自己的经验为蓝本来设计教育制度。你仔细思考就会发现,全世界的公立教育系统都只是为进入大学之门铺路,而结果造成许多有天份、有创意的聪明的学生自我否定,因为他们的专长在学校不被重视,还可能因此受到惩罚。我认为我们不能再这样扼杀孩子们的天赋了。

根据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,今后30年全世界毕业的学生将超过过去的总和,这就是人口增长造成的。人口增长关系到我们谈论的许多话题——包括技术和技术变革对生产力的影响、人口统计学及人口爆炸。很快,文凭就不再有含金量了,对吗?我上学那会儿,有文凭就有工作。那时候如果你没工作,那是因为你不想找。但现在的状况是,孩子们有文凭却经常呆在家里打电脑游戏,因为以前只要学士学位的工作岗位现在需要硕士学位,现在还没毕业的孩子将来就得有个博士学位才好找工作。这就是学术学位的通货膨胀,这是整个教育体系坍塌的前兆。我们必须从根本上反思我们评价好学生的标准。

培养人才有三个原则。

第一,多样化。我们认知世界的角度不同,有的从视觉角度,有的从听觉角度,有的从美学角度,有的从抽象的角度,有的从动态的角度。

第二,智力应该是充满活力的。如果你们研究人类脑部的互动,智慧是极为神奇的相互作用。人脑不能简单的加以划分开来。我对创意的定义是,产生有价值原创性想法的思维过程,而这通常是在各领域不同意见的相互激发下产生。

培养好学生的第三个原则就是——个性化。我目前在写一本书,书名叫《顿悟》,素材来自一些访谈,关于许多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天份。我对于那些人成功的故事很着迷。激发我写这本书的原因是一次对话,我采访了一位很优秀的女士,也许很多人没听说过她的名字,她叫吉莉安·林妮。你们知道这个人吗?她是一名编舞,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作品,她编舞的作品有《猫》、《歌剧魅影》。她很有才华。

有一次,我和吉莉安共进午餐,我问她: “吉莉安,你是怎样成为舞蹈家的?”她回答说,说起来很有意思,她上学的时候,觉得自己完全没有希望。她上学那会儿是1930年代,老师给她家长写信说:“我们认为吉莉安患有学习障碍症。”她无法集中注意力,她老是坐不安生。用现在的话讲,那意思就是她有多动症。你们也这么想吧?但那时候是1930年代,“多动症”这个词还没出现,那时候人们还没办法用“多动症”这个词。

于是,吉莉安去看病。她妈妈带她去的,医生让她坐在椅子上,她把手压在腿下,这样过了20分钟,她妈妈一直在向医生讲述吉莉安在学校的表现:她在学校不安生、她总是晚交作业等等。这不过是个才8岁的孩子。最后,医生走过去坐到吉莉安的旁边对她说:“吉莉安, 你妈妈跟我说了很多,现在我想和你妈妈单独谈谈。你在这儿等一下,我们马上谈完。”医生和她妈妈出去了。

但医生在出去时把办公桌上的收音机打开了。在他们走出房间后,医生对她妈妈说:“我们就站在这儿,观察一下她。 ”他们离开房间后,Gillian站起来,随着音乐跳起舞来。她妈妈和医生在门外看了几分钟。医生对她妈妈说:“Lynne太太,Gillian没病,她是个舞蹈天才。让她去上舞蹈学校吧。”

话说到这,我问Gillian:“后来怎么样了?” 她回答道:“我妈妈送我去了舞蹈学校。我无法形容那里有多棒。那里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,坐不住的人,我们必须在动态中才能思考。” 他们跳芭蕾,跳踢踏舞,跳爵士舞,跳现代舞。后来她考入皇家芭蕾舞学校,成为芭蕾舞女主演,事业发展得很成功。毕业后,她成立了自己的舞团,Gillian Lynne 舞蹈团,遇到了音乐剧大师韦伯,担任了许多极其成功的音乐剧的编舞。她给数以万计的观众带来了艺术享受,她也是个亿万富翁。试想一下,如果当年换成另外一个医生,很可能会给她开药,好让她静下来。

我相信对于未来,我们的唯一出路是贯彻一种新的人性化生态的思想也,就是说我们应重新定义对人类丰富潜能的看法。我们的教育制度开采我们的心智,就如同我们过度开采地球上的矿物一般: 只提取有特殊价值的东西。但这种方式对于未来将不再适用,我们必须要重新思考我们教育孩子的基本原则。发明小儿痲痹疫苗的美国科学家琼恩斯.沙克有个名言,他说:如果昆虫从地球上消失,五十年内地球上所有生命都会灭绝。如果人类从地球上消失,五十年内其它物种会活得更好。他说的很对。

TED颂扬的是人类的创造性思维。我们现在应谨慎、明智地运用这种思维来防止一些情景的发生,我们刚刚已经谈过一些可能的后果。唯一的方法就是要看重人类创意的丰富性,看重我们孩子代表的希望。我们的任务是要提供全人教育,使他们能够面对未来。顺道一提,我们不见得看得到这个未来,但我们的孩子一定会,而我们的工作是帮助他们在自己的未来发光发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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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對教育特別感興趣,我們每個人都感興趣,因為它可以幫助我們掌握難以理解的未來。大家想想,今年入學的小孩將在2065年退休。沒人知道那時候會怎樣,雖然過去四天會議進程里都是關於這方面的專業討論,但我們還是無法預知這個世界五年後的樣子。既然教育的目的是讓孩子們為迎接未來做好準備,那麼我們在設計教育時就得對這種不確定性心懷敬畏。

我們都認同一個觀點,孩子都在創造力方面擁有驚人的潛能。現在的教育提倡的是一個有奉獻精神的老師能發現一個天才學生。但我認為,所有孩子都是偉大的天才,而我們卻無情地扼殺了他們的才能。所以我想談談教育和創造力。我認為創造力和文化知識在教育中有同等重要性,所以這兩方面我們應同等對待。

最近我聽到一個很不錯的故事。故事里一個小女孩正在上繪畫課。她只有六歲,坐在教室的後排,正在畫畫, 她的老師評價她幾乎從不注意聽講,但在繪畫課上卻聽得很認真。老師饒有興趣地走過去問她:「你在畫什麼?」 她說:「我畫的是上帝。」 老師說:「可是沒人知道上帝長什麼樣。」 小女孩回答: 「我馬上畫完他們就知道了。」

我兒子四歲那年演舞台劇《基督誕生》。你們知道那劇的情節嗎?我兒子詹姆斯在裡面演約瑟夫,我們很興奮,覺得那是個主要角色,我們還給觀眾們發了T恤,上面印著 「詹姆斯.羅賓遜 扮演約瑟夫。" 其實他那角色連台詞都沒有。劇情是三個國王拿著禮物走進來,他們分別拿著黃金、乳香精油、沒藥精油。演出開始了。我們坐在觀眾席上,感覺哪裡不太對。演出結束後我們問詹姆斯: 「你們剛才演的對嗎?」 他說:「對啊,怎麼了,哪錯了嗎?」 他們是這麼演的:三個小演員出場,四歲的小傢伙們頭上戴著擦杯子用的毛巾,他們放下手上拿的盒子,第一個孩子說:「這是黃金。」 第二個孩子說:「這是沒藥精油。」 第三個孩子說: 「這是弗蘭克。」 乳香的發音是Frankincense,他不會發這個音,就把劇情給改了。

這些故事的共同點說明瞭小孩願意冒險,有不知道的事,他們就用猜的,他們不怕犯錯。當然,我不是說犯錯等於有創意。但是我們知道,如果你沒有犯錯的心理準備,就永遠無法發揮獨創性。當他們長大成人時,絕大部份孩子已經失去了這項冒險的能力,他們會變得害怕犯錯。

我們也是這樣經營公司企業的,我們懲罰錯誤。我們現在也以同樣方式在經營教育,告訴孩子犯錯是最糟的事。而結果呢,是我們教出一堆沒有創意的人。

畢加索曾說過: 「孩子們是天生的藝術家」。問題是如何維持藝術家的特質到成年呢?我堅信: 我們並沒有越老越有創意,我們的成長背離創意。或者說,教育抹煞了我們的創造力。為什麼會這樣?

五年前,我住在斯特拉特福,那裡是莎士比亞父親的出生地。你從來沒想過莎士比亞也有爸爸吧?因為你忽略了莎士比亞也曾經是個孩子,對嗎? 莎士比亞七歲時是什麼樣? 比如,他在上英語課,英語文學大師在上英語課,多麼不可思議。「你得好好學習啊!」想象他父親邊說這話邊把莎士比亞抱上床,「現在該睡覺了!放下筆!別再寫那些課外的東西了,別人都看不懂!」

話說遠了,後來我們從斯特拉特福搬到洛杉磯。對於這次搬家,我兒子並不樂意,雖然他喜歡這兒,但在英國他有個女朋友,叫薩拉,那是他的今生至愛。他們認識只有一個月,一個月對16歲的孩子來說很久了,可能是四週年那麼久吧。我兒子上了飛機後很鬱悶,他說:「我再也找不到像薩拉那樣的女孩了。」但說實話,做為家長的我們大松一口氣,那個女孩可是我們搬家的主要原因。

但搬到美國後,有些事使我印象深刻。如果你周遊世界,你會發現每個國家的教育體系都存在相同的學科鄙視鏈。沒有例外,不論哪個國家。排在最前面的學科是數學和語文,接下來是人文學科,藝術排在最後。世界上所有國家都是如此。

就連藝術學科內部還要分出高低。通常學校把美術課和音樂課看得較重要,然後是戲劇課和舞蹈課。沒有哪個國家的教育體系天天安排舞蹈課,但卻每天都安排數學課。為什麼?為什麼不是每天安排舞蹈課呢?我認為舞蹈課很重要,我認為舞蹈課和數學課同樣重要。如果被允許,孩子們會不停地跳舞,我們也會這樣。然而,隨著孩子年齡增長,我們開始教導他們別的東西。我們教育的重心移至腰部以上,然後著重在腦部,還不左右均衡。

如果你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來參觀我們的教育體系,帶著這樣的問題:「公辦教育的目的是什麼?」 那麼當你看到我們的教育體系產業化的發展,我相信,你就會明白是誰在真正從中受益,是誰被教導著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,是誰得了滿分,誰是第一名。關於公辦教育的目的,我想你會得出這樣的結論,世界上所有的公辦教育都以培養大學教授為目的。難道不是嗎?因為大學教授是象牙塔尖上的人。我也曾是一名大學教授,也是塔尖上的人。(笑聲)

我傾慕大學教授的學識,但我們不應該用這樣一個頭銜作為衡量一個人成功與否的分水嶺。其實大學教授只是三百六十行中的一行,只不過他們更注重求知。在我看來,大學教授有個特點,雖然不能一概而論,但很典型——他們活在自己的大腦中,而且還只偏一側。他們只是把身體當作大腦的載體而已,這個載體可以載著大腦去開會。如果你想親身體驗,你就去參加一次學術研討會,然後在會議結束後再去舞廳蹦迪。在那你會看到,成年男女在尷尬地扭動身體,完全跟不上節拍,只盼著舞曲結束,好回家寫篇關於此行的文章。

我們將整個教育制度建構在學術能力上,是有原因的。在十九世紀前並不存在公立教育制度,全世界都沒有,而這個制度被創造出來,是專門為了滿足西方工業化的需求。所以這個階級制度根植在兩種概念上。首先,最有利工作的學科享有最高地位。所以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, 在學校就被引導不要去學某些東西,那些你喜歡的東西,因為就算學了,以後找工作也用不上,對吧?這些溫和的忠告,築成現在的大錯,全世界都被捲入了工業革命的熱潮。

第二,我們對智力的看法取決於學術能力的高低,因為大學院校以它們自己的經驗為藍本來設計教育制度。你仔細思考就會發現,全世界的公立教育系統都只是為進入大學之門鋪路,而結果造成許多有天份、有創意的聰明的學生自我否定,因為他們的專長在學校不被重視,還可能因此受到懲罰。我認為我們不能再這樣扼殺孩子們的天賦了。

根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統計,今後30年全世界畢業的學生將超過過去的總和,這就是人口增長造成的。人口增長關係到我們談論的許多話題——包括技術和技術變革對生產力的影響、人口統計學及人口爆炸。很快,文憑就不再有含金量了,對嗎?我上學那會兒,有文憑就有工作。那時候如果你沒工作,那是因為你不想找。但現在的狀況是,孩子們有文憑卻經常呆在家裡打電腦遊戲,因為以前只要學士學位的工作崗位現在需要碩士學位,現在還沒畢業的孩子將來就得有個博士學位才好找工作。這就是學術學位的通貨膨脹,這是整個教育體系坍塌的前兆。我們必須從根本上反思我們評價好學生的標準。

培養人才有三個原則。

第一,多樣化。我們認知世界的角度不同,有的從視覺角度,有的從聽覺角度,有的從美學角度,有的從抽象的角度,有的從動態的角度。

第二,智力應該是充滿活力的。如果你們研究人類腦部的互動,智慧是極為神奇的相互作用。人腦不能簡單的加以劃分開來。我對創意的定義是,產生有價值原創性想法的思維過程,而這通常是在各領域不同意見的相互激發下產生。

培養好學生的第三個原則就是——個性化。我目前在寫一本書,書名叫《頓悟》,素材來自一些訪談,關於許多人是如何發現自己的天份。我對於那些人成功的故事很著迷。激發我寫這本書的原因是一次對話,我採訪了一位很優秀的女士,也許很多人沒聽說過她的名字,她叫吉莉安·林妮。你們知道這個人嗎?她是一名編舞,所有人都知道她的作品,她編舞的作品有《貓》、《歌劇魅影》。她很有才華。

有一次,我和吉莉安共進午餐,我問她: 「吉莉安,你是怎樣成為舞蹈家的?」她回答說,說起來很有意思,她上學的時候,覺得自己完全沒有希望。她上學那會兒是1930年代,老師給她家長寫信說:「我們認為吉莉安患有學習障礙症。」她無法集中注意力,她老是坐不安生。用現在的話講,那意思就是她有多動症。你們也這麼想吧?但那時候是1930年代,「多動症」這個詞還沒出現,那時候人們還沒辦法用「多動症」這個詞。

於是,吉莉安去看病。她媽媽帶她去的,醫生讓她坐在椅子上,她把手壓在腿下,這樣過了20分鐘,她媽媽一直在向醫生講述吉莉安在學校的表現:她在學校不安生、她總是晚交作業等等。這不過是個才8歲的孩子。最後,醫生走過去坐到吉莉安的旁邊對她說:「吉莉安, 你媽媽跟我說了很多,現在我想和你媽媽單獨談談。你在這兒等一下,我們馬上談完。」醫生和她媽媽出去了。

但醫生在出去時把辦公桌上的收音機打開了。在他們走出房間後,醫生對她媽媽說:「我們就站在這兒,觀察一下她。 」他們離開房間後,Gillian站起來,隨著音樂跳起舞來。她媽媽和醫生在門外看了幾分鐘。醫生對她媽媽說:「Lynne太太,Gillian沒病,她是個舞蹈天才。讓她去上舞蹈學校吧。」

話說到這,我問Gillian:「後來怎麼樣了?」 她回答道:「我媽媽送我去了舞蹈學校。我無法形容那裡有多棒。那裡有很多像我這樣的人,坐不住的人,我們必須在動態中才能思考。」 他們跳芭蕾,跳踢踏舞,跳爵士舞,跳現代舞。後來她考入皇家芭蕾舞學校,成為芭蕾舞女主演,事業發展得很成功。畢業後,她成立了自己的舞團,Gillian Lynne 舞蹈團,遇到了音樂劇大師韋伯,擔任了許多極其成功的音樂劇的編舞。她給數以萬計的觀眾帶來了藝術享受,她也是個億萬富翁。試想一下,如果當年換成另外一個醫生,很可能會給她開藥,好讓她靜下來。

我相信對於未來,我們的唯一出路是貫徹一種新的人性化生態的思想也,就是說我們應重新定義對人類豐富潛能的看法。我們的教育制度開採我們的心智,就如同我們過度開採地球上的礦物一般: 只提取有特殊價值的東西。但這種方式對於未來將不再適用,我們必須要重新思考我們教育孩子的基本原則。發明小兒痲痹疫苗的美國科學家瓊恩斯.沙克有個名言,他說:如果昆蟲從地球上消失,五十年內地球上所有生命都會滅絕。如果人類從地球上消失,五十年內其它物種會活得更好。他說的很對。

TED頌揚的是人類的創造性思維。我們現在應謹慎、明智地運用這種思維來防止一些情景的發生,我們剛剛已經談過一些可能的後果。唯一的方法就是要看重人類創意的豐富性,看重我們孩子代表的希望。我們的任務是要提供全人教育,使他們能夠面對未來。順道一提,我們不見得看得到這個未來,但我們的孩子一定會,而我們的工作是幫助他們在自己的未來發光發亮。